发布时间:2017-7-27 15:54:43
换地◇原载史河风年第1期(总第45期)文丨张光恒(五)郭家气氛悲伤,门上被贴了白条纸,一摞火纸,用麻绳捆了,挂在门旁,门框两旁,两个白灯笼,有气无力地随风摇晃着,郭水撕心裂肺的哭声蛇一般从堂屋里窜出来,让人心寒。王桂花斜躺在锅灶前,脸上挂着泪痕,一语不发。屋子里,一口白茬棺材横陈在内,很是显眼。郭水哭了一天,头脑有些昏昏沉沉,他把头靠在棺材的前头上,慢慢沉入梦乡。屋子里的招魂灯半明半暗,灯焰头飘忽不定,棺材里,忽然悉悉索索传出一阵瘆人的声响,郭水被声响惊醒,先是疑惑地举头四望,当确定生声音来自于棺材内里时,浑身的汗毛一下子扎煞起来,他嚎叫着从屋子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,站在街道口处高喊:俺爹诈尸了……被请来的东张庄乡的大神医李小掌,把手搭在郭乱子的手腕子处,垂头闭目,细心诊脉,旁观的花脸和众长工都静默不语,心情沉重。李小掌,是东张庄乡的一方神医,手掌如孩童般奇小,第八代家传中医医术,诊断下方总是出其不意而又效果奇崛。一次,一个名叫皮四的调皮蛋小男孩,用皮筋线绳缠绕自己的小鸡鸡玩耍,谁知皮筋弹性大,愈箍愈紧,越着急越解不下来;加上中午家中来了亲戚,烹煮了一锅母鸡汤,孩子嘴馋,连喝了三大碗,自然尿多尿急了,想撒尿,然而鸡鸡被束缚住了,如何撒得出?两下加攻,小腹便涨得如小鼓般,高出胸脯很多,痛得皮四摔头打滚,躺在地上嚎啕大哭,人的性命根处,最是娇嫩的,动不得刀、剪、火、钳,眼看着男孩躺在地上不住抽搐,一家人围在身边,想尽了办法,无奈就是取不下皮绳,怕是再过一个时辰,就有性命危险了,一家人忍不住,难过得抱头也跟着嚎哭起来。凄惨的哭声,传出老远,恰好被出外出诊的李小掌听到了,推门走了进去。听了旁边人的解说,再看看躺在地上嚎哭的孩子,李小掌心内顿时明白了,他心内灵光一闪,救人的法子迅速浮上心头。大神医李小掌伸出比常人小许多的巴掌,止住了众人的哭号,看到李小掌这样,大家知道孩子十有八九是有救了,不仅都欣慰万分,孩子的母亲,甚至跪在顶地上叩起头来。李小掌搀扶起皮四的母亲,让旁边观看的汉子架起孩子,把裤子退掉,又叫人从深井之中,提上一桶沁凉的井水,李小掌快速上前,提起盛水的桶来,往下倒去,是高山流水细水长流,缓缓地都倒往皮四的裤裆间的小鸡鸡上,瞬间,皮筋从皮四受凉水刺激而缩小的鸡鸡上脱落了下来,一股黄色的尿水,箭般射了出来,呲出老远,小肚子也眼见着消了下去,皮四止住了哭声,渐渐平静下来,一家人知道孩子平安无事了,对神医李小掌是千恩万谢。“脉相沉细,耳赤面灰,有红线入额,溽热加饥痨腹中又无食,烈日晒顶定然致昏厥,你们看到的,是假死症状。把他抬到树的阴凉处,解开衣扣晾凉,再喂点稀粥吃点东西就好了”。李小掌张口说道。他拿出一个红色小包,从里面抽出了一根二寸长、马尾巴毛般粗细的银针,缓缓地刺入了郭乱子的脸颊穴位,另一只手按摩着郭乱子的胸口处,一会儿,郭乱子的胸口开始起伏起来,脸色也由灰转红,慢慢好转,嘘……一口浊气呼出来,郭乱子忽然大叫了一声:那个圈,没出来!麦子——肥田……他抬起头,左右看了看,才发现是在自己家炕上,旁边坐着李小掌,他明白了,自己原来是病了,不是在看坡了。王桂花气鼓鼓地地走进屋内,她胸中有一团东西堵塞着,上不去,下不来,她忽然看到了屋子后墙处的三个麦缸,想到一家人因为老东西的攒粮而缩食谨食,闹到当家老汉几乎被饿死,心内更气,她提起尖笋般的小脚,一脚一脚地踢向排列在后山墙根三个圣物般的大缸壁上,嘴里发出咒骂声:叫你换地,叫你个老婊孙子攒粮换地,饿死你拉倒!小脚踢在缸壁上,如鼓槌打在牛皮鼓上,咚咚咚咚,发出声响,一会儿,她就累了,乏了,她停住了踢缸,无力地瘫软在缸盖上……脑海里,郭乱子年轻时对她的恩爱,不由得一幕一幕地浮上来,她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,那个身穿无袖对襟白短衫的郭乱子,英俊刚毅,下地归来后,发青的新剃光头上淌着汗,向她走来,张开大嘴喊道:桂花……老太婆的心一下子柔软了,她咬咬牙,终于下定决心,拿起瓢,挖出了一瓢麦子……被王桂花碾碎的麦子,熬成了两碗稀饭,端上了炕头。郭乱子斜靠在床头上,头上搭着一条沾水的白毛巾,病人的气息极是浓厚。王桂花把手伸到郭乱子的腋下,扶他起来,她把饭碗沿伸到郭乱子的嘴边,呼喊着“水儿的爹”灌进去了一口。郭乱子口鼻蠕动不已,先是艰难地咽下去第一口,然后就大口吞咽着碗里剩下的稀粥,看起来香甜无比,汗滴从脸上开始渗露出来,一滴滴落下。他慢慢睁开双眼,先是看到了自己老妻满是皱纹、关怀备至的老脸,紧接着又看到了她手里的饭碗和碗里的麦片粥儿,郭乱子浑身一震,像是想起了什么,把目光急速转向麦缸,他终于看到了木盖板上的小洞被打开了,像鱼儿因为饥渴大张的嘴。他什么明白了,自己的老婆动了缸里的麦子!郭乱子像牛一样,闷吼了一声,伸手打掉了老伴手里的饭碗,饭碗掉在地上,发出当啷啷的脆响,裂成了好几瓣。你干的好事!王桂花委屈地说:老昏君,你都饿晕了,还动不得缸里的麦子?真是个倔种!放屁,没有日刺猬的心性,还能成事?郭乱子一边狂拍猛打着炕头,一边粗鲁地说。他一下子又躺了下去,像又是昏厥死去,王桂花终于忍不住了,她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去,只留下哭声,像空气般四处散开去……这场大病,让郭乱子躺了几个月。大病初愈的郭乱子,面色苍白,他决定这就去张家,不能再等了!这几年,自己一家人,因为这,跟着自己受的罪已不能再提了。瓢把子老爷听到郭乱子说麦子已经准备好了就要送来时,吃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,你……真的是……郭乱子稳稳地站在他面前,坚定地说:是啊,二叔。我攒够了三大缸麦子!老地主瓢把子转了转眼珠,刚想张嘴说话,他的儿子,张大阔,一个跋扈的阔家少爷,正坐在一边抽大烟,听郭乱子说要用麦子换他家的地,一咕噜从躺椅上起来,上去就给了郭乱子一脚,穷鬼,反了天了……瓢把子大喝一声:住手!他伸手及时止住儿子的粗暴行为,大声说:话是我说的,要作数!张大阔大张着嘴,愣在了原地。郭乱子一言不发,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,身后的老地主瓢把子,脸色都青黑了…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他还是用那辆驴车,接连拉了许多次,才把三大缸麦子运送到老地主瓢把子家中。在路上,郭乱子趾高气扬,把赶驴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,因为腰身佝偻,他必须努力地抬起头,才能傲视自己的乡人;而遇的到的乡人呢,都无比崇敬地主动让出道路,并立正站好行注目礼,用近乎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,他们感觉到到了,以前曾被他们嘲笑过的郭乱子,身上实际上有某种东西,让他佝偻的腰身、陡然间变得挺直,这种东西,显然是他们自己身上所缺少不见的。郭乱子和瓢把子第三次站在了那块好地地头边上。在测量完亩数并在契约上按手印的时候,郭乱子和瓢把子的手指有点发抖。郭乱子有点不敢相信,不敢相信自己梦寐以求的那块好地,就这样属于自己了,就像赖汉子得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花枝新娘。瓢把子也有点不很相信,他看着眼前这个有着罗锅、腰身佝偻的庄稼老汉,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怕,像这种人,有什么事干不成?怕是不久的将来,他很快就会成为像自己这样的大地主,不!一定还会超过自己!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扎了孔的充气气球,里面的空气,慢慢往外跑,直至气球变瘪,他眯缝起双眼,觉得阳光下的郭乱子莫名其妙地变得高大起来,郭乱子阳光下的影子,罩住了站在低处的瓢把子,使瓢把子感觉略微有些压抑,他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子,哈着腰,对郭乱子点了点头,便急急地走了。郭乱子眼前浮现了王桂花和郭水发黄发肿、营养不良的脸,我亏待了他们,不过,也值了!想到此,他感觉到脸上痒痒的,仿佛有两行虫子,正从脸上往下爬去。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了,只剩下黑色的原色土地,裸露了出来,郭乱子不由自主地脱掉鞋子,站在地中央,他感觉到了和这块地开始有了某种联系,仿佛亲人一般。九月的天气,冷了,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脚底的凉意,相反却感觉有一股温热从脚板底直冲向心里,他佝偻的腰身不知怎么,真的忽然变得挺拔起来,他站在九月的金风中,像一杆高高的旗杆般,立在那里,他的头发与胡须,不知什么时候,开始老得花白了,在风中飘扬起来,郭乱子感觉,自己的头发变成了一面旗帜了,一面底气十足的旗帜,上面写有“土地主人郭乱子”几个大字,闪闪发着金光,这面带有金光大字底气十足的旗帜,在风中猎猎作响,郭乱子望着脚下的这块好地,大喊了一声什么,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……(完)◆ 有谁看过 《史河风》杂志常设有本土作家,好看小说,世象写真,人在旅途,史河诗韵,校园新生代,蓼城书画,人物等栏目,接受固始及全国各地文学爱好者投稿,力争原创首发!一本标志固始人精神高地的文学刊物!投稿邮箱:shfbjb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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